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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宴會(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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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等跡部做出什麽反應,女生自己先奇怪地“欸?”了一聲,精心打理過的頭發被她揉的亂七八糟,她略帶困惑地放下毛巾,“我幹嘛跟你說這個……”

有眼睛就能看出不是她動的手啊!

但是當時對上跡部景吾的視線,她腦海裏幾乎是瞬間就出現了這句話,像是已經準備了很久一樣,只要他問出來,自己的答案就會脫口而出。

……雖然跡部沒有問,自己也還是說了。

繪裏以為跡部多少也會覺得有些莫名其妙,但是他只是簡單地“恩”了一聲,緩慢說道,“我沒有懷疑過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她總覺得他的語氣裏包含了其他意味,但是想要深究卻沒有頭緒,她只好放棄了這個念頭,看著跡部從門口走了出去。

關上門後,少年背抵著墻壁,仰著頭,走廊的燈光有些晃眼,他盯了一會,想起了別的事情來。

繪裏剛剛來到東京、回到父母身邊的時候,不是現在這樣的……當然,也不是跟他訂婚時那種狀態。她那個時候仿佛穿上了冰冷的鎧甲,整天獨來獨往,六親不認,每個想要湊上去的人,都有被冰錐凍傷、劃開傷口的風險。

她跟藤田發生爭執的時候,跡部也在場,那次落水怎麽看怎麽蹊蹺,但是兩個女生都沒有解釋什麽,大家就默認了是岸上的繪裏把人推下去,氣氛一時有些微妙。

在所有人都因為落水變故兵荒馬亂的時候,跡部景吾的視線卻落在了另一個當事人身上,她註意到有人看她,在一片亂七八糟的環境裏,敏銳地找到了對方。

有那麽一個瞬間,他幾乎以為自己會直接質疑出來,但是他沒有。

——說到底,不管真相如何,他跟北川繪裏並不熟悉,只是在小時候見過幾面。

她註視了少年一會,很快被聞訊趕來的父母帶去跟人道歉,跡部景吾皺眉看著她漫不經心的側臉,幾乎在臉上寫滿了‘關我什麽事’的字樣,但大家只覺得是她不知悔改。

很奇怪,分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,卻在回想時能夠立刻記起女生當時的模樣、以及掛在唇邊冷峻的笑意。

明明沒有一個人相信她,明明有那麽多人都看著她。

而在這麽多不相信她的人中間,她只回應了跡部的視線。

在今天之前,他一直以為,那個時候只是巧合而已……又或者,是自己擅自篡改了記憶。

原來,她也記得麽。

因為長時間註視著燈光,視線一瞬間有些模糊。

門鎖響動,女生從裏面推開門,已經換好了衣服,還帶著濕氣的頭發落在臉頰兩邊,她毫無心理準備看見少年的身影,楞了一下,“……跡部?”

“恩。”跡部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站在人家門口有什麽奇怪,應了一聲。

既然他表現的那麽自然,繪裏……繪裏也無話可說了。

她捋了捋頭發,邊走邊說,“恩……我得去找光和馨幫我做個造型。”

她走了一段路,才發現身後毫無動靜,繪裏停下腳步,發現跡部景吾還站在原地,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疑惑,“你不回去嗎?”

跡部註視了她一會,才走到她的身邊。

一路無話。

回到宴客廳時,已經有不少人在等待,跡部看了室內的情形一眼,停下了腳步。

“今天是你生日。”

“……”繪裏顯得有些莫名其妙,“謝謝提醒,這個我已經知道了……”

他像是被逗笑了,但繪裏回頭望去時,什麽都沒有看見,他挑著眉理所當然地問,“你不問我要禮物嗎?”

“……哈?”繪裏覺得這個人簡直神奇到一定的地步,幾次宣稱‘我們不熟’的人不也是他嗎?!

她對跡部的禮物一點奢望都沒有。

可是後者居然真的有準備,隨手丟了一份連包裝都沒有的禮物給她——從簡陋的程度看來,實在、非常、極其不符合他的大爺做派。

繪裏堪堪接住,接著室內透漏的光線看了一眼,“平安符?”

“恩,”跡部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這個禮物的用意,“別再摔壞腦子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這是什麽表情?”

“沒什麽,”繪裏擺了擺手說,“你這麽說,好像是在關心我一樣,而且……”

跡部飛快地打斷了她,為了擺脫‘關心’的嫌疑,眉宇間染上了不耐煩的意味,他欲蓋彌彰地補充了一句,“何況你的腦子本來就不太好。”

繪裏被噎了一下。

“你在害羞什麽啊……”這種程度的說辭,顯然不能對繪裏造成什麽影響,她無視掉對方越來越惱怒的視線,笑了起來,“只是覺得很奇怪啊。”

她說,“我今天關於你的每一個想法都猜錯了呢。”

跡部景吾看著她,似乎隱約意識到了什麽。

“我還以為,”女生握著平安符,垂眸看了一眼,瀲灩的水光在裏面流轉,無端生出一絲溫柔的錯覺,“……你會送我玫瑰的啊。”

驀然地,少年的瞳孔緊縮,如同潮水卷席了海灘般,那雙眼眸裏泛起激烈的、洶湧的、無法自己控制的情緒。

【明明都是很小的事情,但是每一次回憶,都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,他甚至能夠想起當時空氣中甜膩的巧克力香氣,從餐廳的落地窗朝外望去,街道上全都是牽著手出行的情侶。

那天是情人節。

就算自己再不情願,但由於最近擁有了一個未婚妻的原因,情人節這種對跡部來說黏糊糊的節日肯定是要過的——反正母親已經準備好了。

禮物是他隨手買的,繪裏打開時,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停留。

跡部心想,什麽啊,導購打出的‘最受女生歡迎’這種聽上去很唬人名頭……果然不能相信。

就在他思考奸商與資本的關系時,對面的女生突然開口說,“景吾。”

周圍都沒有人了,為什麽還要這麽親密的稱呼本大爺,少年帶著微妙的不爽“恩”了一聲。

“其實我以為,”她低頭把胡蘿蔔挑出盤子裏,漫不經心地說,“你剛剛會隨便在花園裏摘朵花給我。”

“哈?”跡部瞥了她一眼,“你說什麽?”

繪裏只是看著他,目光帶著了然的笑意,好像在說‘別裝傻,你明明聽見了。’

“……嘖。”

每當面對她這種暧昧不清的目光,都會從心底湧現出詭異的失控感,少年煩躁地皺起眉,神色間的不客氣簡直毫不加以掩飾,“不知道你誤會了什麽,但本大爺沒有那種到處送花的惡心習慣。”

“是麽?”繪裏稍微歪著頭,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截然相反的說辭會惹惱他,“可你不是沒有送過啊。”

跡部被嗆了一下,立刻反駁道,“有這回事嗎,不記得了。”】

……就是這麽細微而無聊的瑣事,為什麽在很久以後的今天,聽見她說出相似的話時,依舊能夠分毫不差的回想起來。

他不明白。

少年皺著眉,發現自己的記憶仿佛出現了斷層,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,北川繪裏從站在泳池邊、孤傲冷漠的女生,漸漸褪去了堅硬的鎧甲,偶爾也會流露出一絲柔軟意味。……顯然是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,有人接納了她、改變了她,而那個人,一定是在所有人都不肯相信她的時候,依舊會站在她身邊的人吧。

他低聲笑了一下,笑容裏卻沒有多少愉快的含義。

“為什麽這麽說?”

“呃……”繪裏想了想,“因為……”

因為赤司和忍足送的都是玫瑰,所以感覺是種潮流麽?——不,不是的。她分明感受到了其他的原因,像是什麽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,她直覺跡部應該送她玫瑰才對——說起來,這是什麽詭異的直覺?

原本提出疑問的女生,不自覺地把自己繞了進去。

而迎著女生困惑的目光,少年略微放下了平日裏的矜傲,他沈默了片刻,俯身望著女生的眼睛,像是透過她在看別的什麽人一樣,過了一會,才輕聲說道,“……我送過的。”

“什麽?”繪裏顯然沒有聽懂他時隔許久、對當時的自己的妥協。

跡部卻不再理會她,直起身體徑直從她身邊走開,在室內與室外的光線交錯間,與手冢面對面地擦肩而過。

他加快了腳步,將身後的交談聲拋在腦後。

跡部沒走多遠,就被剛剛趕到現場、目睹了經過的自家母親逮住,她一臉‘大好的機會怎麽你就放過了’的恨鐵不成鋼,斜睨著兒子,“你說你有意思嗎?”

“還行。”

母親嘆了口氣,神色無奈,“有時候我也搞不懂,當初答應的是你,毀約的也是你。”她皺著眉頭,“你要是真不喜歡人家,費這個陣仗幹什麽?”

跡部置若罔聞地往前走。

“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啊,”母親還在身後抱怨,“我跟她父母是什麽交情,他們兩個才沒空辦這個宴會呢……誒,你跑那麽快幹嘛?”

走廊拐角處,忍足端著一疊點心跟跡部面面相覷,過了一會,少年藏在鏡片下的目光隱約流露出一絲嫌麻煩的神色,拖著懶洋洋的腔調說道,“真是的,我就不該進來幫岳人拿食物……放心吧,我的嘴很嚴的。”

這幅在冰帝天才的臉上已經司空見慣的表情,今天卻讓人覺得違和。

跡部在原地沈默了一會,回頭望去,剛剛在泳池裏撲騰了一圈的繪裏正被一群人圍著中間,連一向不怎麽說話的手冢,眉宇間都顯得有些擔憂。

他找到了違和的源頭,挑起眉毛,“我印象中,你跟她的關系很好吧?”

“這有什麽,”忍足聳肩,不在意地說道,“我印象中你也不是這種會在背後默默付出的類型啊……”在發現好友的目光變得危險起來時,少年沈默片刻後,依舊毫不在意地輕笑了一聲,“你應該告訴她的,跡部。”

“什麽都沒有發生,不要套入你的言情小說,”跡部從他身側擦肩而過,冷冷地說道,“我只不過因為答應過某人、所以踐行承諾而已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忍足:為我們的友誼幹杯.jp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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